社会科学报采访张兆安：中国制造业瞄准工业4.0

全球背景下的中国制造业格局

　　3月25日召开的国务院常务会议提出，加快推进实施“中国制造2025”，实现制造业升级，重点发展新一代信息技术、高档数控机床和机器人、航空航天装备、海洋工程装备及高技术船舶、先进轨道交通装备、节能与新能源汽车、电力装备、新材料、生物医药及高性能医疗器械、农业机械装备等十大领域。
　　说到中国制造2025规划，人们都会想到德国的工业4.0规划。2013年4月，德国推出“工业4.0”战略。“工业4.0”的目标是建立一个高度灵活的个性化和数字化的产品与服务的生产模式。在这种模式中，传统的行业界限将消失，并会产生各种新的活动领域和合作形式。创造新价值的过程正在发生改变，产业链分工将被重组。德国学术界和产业界认为，“工业4.0”概念即是以智能制造为主导的第四次工业革命，或革命性的生产方法。该战略旨在通过充分利用信息通讯技术和网络空间虚拟系统—信息物理系统相结合的手段，将制造业向智能化转型。
　　当前中国制造业呈现怎样的格局呢？二十多年前，中国在全球制造业产出中占比不足3%，如今份额已近1／4。尽管中国制造发展到今天面临劳动力成本上升等诸多挑战，但制造业对中国未来的发展仍举足轻重。上海社科院经济所副所长张兆安研究员表示，中国工业4.0的提出，其核心就是中国制造业要升级。它的提出是由我们外部的经济、科技、环境等因素的发展状况所决定的。目前制造业的格局是：新兴产业与传统产业并存，高新技术产业与中低端产业并存；高端产品与中低端产品并存；高附加值的产品与低附加值的产品并存；资本与技术密集型产业同劳动密集型产业并存。在这一情况下，我们面对的主要问题就是，经济发展方式的不合理造成制造业内部结构的不合理。这体现在：高新技术产业比重比较低，新兴技术产业比重比较低，高附加值产品比重比较低，创新能力比较低。
　　记者随后采访了上海财经大学上海发展研究院副院长江若尘教授。她结合自己多年的研究进行了思考。2014年7月7日《财富》世界500强排行榜公布，中国入围企业数量创纪录的达到100家。与世界500强企业相比，中国企业尚有一定结构性差距。这具体表现在：产业结构的差距体现出中国仍处于重化工业发展阶段，盈利能力差距体现出中国企业“赚钱”水平不高，技术创新的差距体现出中国企业的增长仍然不是技术进步推动的，海外经营能力的差距体现出中国企业全球化水平有待提高。比如，江教授提供的在产业结构方面的数据就很说明问题：中国入围世界500强企业多集中于重化工业领域。2014年世界500强企业中服务业企业数量和营业收入均超过50%，世界500强企业有53个行业，其中有23个行业没有中国企业入围，包括诸如制药业、半导体电子元件这些需要持续研发投入的行业，也包括电子设备批发、食品批发、网络服务等需要全球供应链管理能力的行业。

冷静看待“工业4.0”

　　工信部部长苗圩在接受中央媒体记者采访时曾表示，“中国制造2025”与德国“工业4.0”有很多相同之处，但也有不同。德国实现“工业4.0”大概需要8－10年，和“中国制造2025”大体在同一个时间段，而且从内容上看，德国“工业4.0”和中国前期提出的工业化和信息化深度融合有异曲同工之处。不同之处是，中国和德国的发展阶段和工业水平不在一个起跑线上。“德国总体处在从3.0到4.0发展的阶段，我们的工业企业有些可能还要补上从2.0到3.0发展的课，然后才能向4.0发展。”“中国要结合国际和工业实际，把发展的路径选择好，走一条更好更快的发展道路。”
　　中国制造业确实非改不可了。但是“中国制造2025”绝对不能是德国工业4.0版本的简单复制或者跟风。北京师范大学经济与资源管理研究院宋涛博士认为,“很多国内学者将‘中国制造2025’看作是中国版‘工业4.0’计划，并将德国‘工业4.0’的方式、方法和理念引入到我国制造业未来十年的发展思路中。我个人对此并不赞同。”他认为，这是对“中国制造2025”期望过高了，规划过急了。“中国制造2025”最多只能算是中国的“工业3.0+”。目前，我国制造业发展中两高一低产业依然普遍存在，生产效率低下，产品质量不高，产品品牌效应不足，核心技术受制于人，自主研发能力不足，劳动力素质较低，知识产权保护意识低下，等等。解决这些问题困难重重，绝非一蹴而就。因此，我国的制造业发展距离“工业4.0”还有相当长的路要走。如果盲目的乐观、一味的跟风和不合理地规划，对我国制造业的发展将是一场揠苗助长式的“大跃进”。

早做谋划  看准方向

　　说到底，该计划今后如何实施才是当前最现实而迫切的问题。宋涛博士提出，中国制造业发展的当务之急是理顺三组关系。第一，是理顺政府与市场的关系。第二，是理顺新兴制造业与传统制造业的关系。第三，是理顺选择性试点与全面推广的关系。因此，中国需要分三步逐渐实现从制造业大国向制造业强国的转变：第一步，就是从现在开始到2025年，中国达到“工业3.0+”的水平。即：我国基本完成第三次工业革命，实现工业化与信息化的初步融合，建立向高端制造业发展的硬件基础条件，并在个别领域有所突破和成为世界的领先者。第二步，从2025年到2035年，通过第二个十年建设，中国达到“工业3.5”的水平。即：我国的制造业在核心技术的研发上有较大突破，研发能力有较大提升，互联网、物联网的不断发展与成熟，逐步提升“制造强国”应具备的基础能力和配套能力。第三步，从2035年到2045年，通过第三个十年建设，中国达到“工业4.0”的水平。我国创新驱动、智能高效、基础扎实、绿色发展的“工业4.0”体系最终成型。
　　江若尘教授认为，中国企业不可能永远依赖高污染、高能耗、低附加值的粗放式发展，在具备规模的同时，要建立起完善的技术创新体系和规则，以提高创新能力作为企业发展的战略基点。政府要实施技术创新的政策，通过建立、健全研发机构和体系，加大国家层面的研发经费的投入，开发产学研合作平台，消除目前技术的开发利用瓶颈，促进中国大企业实现从“中国制造”走向“中国创造”。
　　张兆安研究员的观点也呼应了前两位学者。他认为，下一步我们应该围绕两条主线：一是紧跟世界制造业前端性的项目，尖端制造业要加快发展；另一个是对面广量大的传统制造业加快提升和改造。具体做法主要有：1.从面上看，要加强产业融合发展。十二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上，李克强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首次提出“互联网+”行动计划。目的是通过互联网、信息化手段来改造和提升制造业，借助信息化的融合改造走一条新的道路。2.从点上来看，首先要跟踪全球科技未来发展的大趋势，专注科技发展的关键项目，尽快推进产业化。通过对科技项目进行攻关，提高高新技术在产业中的比重，以此带动传统产业的提升。其次，研究和梳理制造业内部结构。从全球视角来梳理具有中国优势的产业门类和产品，提高企业生产的技术含量，从而起到异军突起的效果。中国制造业门类全、行业多，这样的梳理对我们稳定出口，改善出口结构会有所帮助。再次，制造业的主体是企业，要结合国家创新驱动发展的战略，在工业4.0的实施过程中，充分发挥企业的主体作用，营造比较好的创新环境，构建好的政策环境，为制造业构建好的微观基础。
　　工业4.0是全球工业发展的必然趋势，我国要提早谋划，看准方向，做好规划，形成相应的体制机制，整合所有的经济、社会资源向这个方向迈进。

来源：《社会科学报》 2015.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