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家涛，经济学博士，上海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助理研究员。
原文发表于《中国经济史研究》，2017年第5期。
水驿，是驿传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因其设置于水路航道，以船为交通工具，故有别于设置于陆路、以马为交通工具的马驿。水驿有广义与狭义之分：广义的水驿指包括水路驿站及其所依托的水路航道在内的水上驿传系统；狭义的水驿仅指水路驿站。“水驿”字样较早出现于唐代，清代东南之地河道繁多，例设水驿。如江苏、安徽、浙江、湖北、湖南、四川、广东、广西等省水路四通八达，均设船以供差使。本文将以清代江南地区为考察区域，拟从该地区水驿的设置、分布格局与水驿功能着手，并对其相关问题进行初步探析。
一、江南水驿设置
水驿有广义与狭义之分，在论述清代江南地区水驿的设置时，笔者将水路航道这一水路驿站所依托的道路亦考虑在内，目的在于展现一个较为完整的水驿系统。水驿以船为交通工具，故某个驿站是否为水驿，关键在于其是否有驿船、水手和水驿夫设置。本文江南地区，指清代江宁府、镇江府、常州府、苏州府、松江府、杭州府、湖州府、嘉兴府等八府及其所属州县。但因松江府“国朝以郡治僻左不设驿”， 且清王朝在江南地区添设水驿时，松江府“额马无多照旧存留应付，不必更议造船”，故根据实际情况，本文所涉及的江南地区实为除松江府外的其他七府。
本部分依据光绪《大清会典事例》、嘉庆《重修大清一统志》、《大清会典则例》，清代江南地区府县志及《江南通志》、《浙江通志》及《读史方舆纪要》、《抚吴疏草》、《使琉球记》、《行水金鉴》等资料，考证江南地区水驿如下：
1）江宁府及属县水驿。上元县江东驿，上元县、江宁县合管龙江驿，大胜驿，句容县龙潭驿。2）镇江府及属县水驿。丹徒县京口驿，丹阳县云阳驿。3）常州府及属县水驿。武进县毗陵驿，无锡县锡山水马驿。4）苏州府及属县水驿。元和县姑苏驿，吴江县平望驿。5）嘉兴府及属县水驿。嘉兴县、秀水县共有之西水驿，石门县皂林驿。6）湖州府及属县水驿。乌程县苕溪驿。7）杭州府及属县水驿。杭州府武林驿，钱塘县浙江驿，仁和县吴山驿，富阳县会江驿。
二、水驿分布格局
水驿驿路将江南地区水驿连为一体，两站水驿之间的驿路路程不仅可以明示各水驿之间的位置关系，也明晰了水驿驿路走向。因此，清晰梳理江南地区各水驿之具体方位、驿路路程与驿路走向，能够进一步勾勒清代江南地区水驿的分布格局。
1）大胜驿至京口驿。大胜驿45里至龙江驿，30里至江东驿，80里至龙潭驿，50里至京口驿；共5驿，205里。2）京口驿至平望驿。京口驿100里至云阳驿，100里至毗陵驿，100里至锡山驿，100里至姑苏驿，45里至平望驿；共6驿，445里。3）平望驿至武林驿。
平望驿至杭州府武林驿有两条路线：3.1）平望驿经西水驿、皂林驿至武林驿。平望驿，120里至西水驿，100里至石门县驿，110里至吴山驿，15里至武林驿；共5驿，345里。《大清会典则例》对西水驿至武林驿路记载稍有不同：“嘉兴县西水驿，100里石门县皂林驿，125五里杭州府钱塘县武林驿。”两条路线中，一为石门县驿，一为石门县皂林驿，其里程都为225里。3.2）平望驿经苕溪驿至武林驿。平望驿至苕溪驿为120里稍多。吴山驿，140里至苕溪驿。故苕溪驿至武林驿155里，平望驿经苕溪驿至武林驿，约为280里。4）吴山驿至会江驿。武林驿，10里至浙江驿，90里至会江驿，故吴山驿至会江驿为115里。
江南地区水驿依托水驿驿路串连，形成了“三段一环”的分布格局。“三段”分别指：大胜驿经龙江驿、江东驿、龙潭驿至京口驿的水驿驿路；京口驿经云阳驿、毗陵驿、锡山驿、姑苏驿至平望驿的水驿驿路；吴山驿、武林驿至会江驿的水驿驿路。“一环”则指平望驿经西水驿、皂林驿至吴山驿、武林驿及平望驿经苕溪驿至吴山驿、武林驿的区域小循环。江南地区“三段一环”的区域水驿和水驿驿路分布格局将江南地区勾连贯通成为一体。
三、江南水驿的功能
作为驿传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水驿的功能与江南水乡环境相适宜，支撑其在江南地区得以存在与运转，主要表现为建设交通网络、传递文报、递送公务人员与外使朝贡、调防军队、运输饷银、发展地区经济等6个方面。
第一，建设交通网络。“邮传之设，所以通輶轩、达羽檄也。”江南地区凭借水驿的勾连，形成四通八达的区域交通网络。江南水驿沿京师皇华驿至福建省城水路 即可北上京师，南入福建；西经安徽、江西，远达两广、湖广、四川、云贵等地区。依凭清代水驿驿路体系，江南地区水驿建立了遍及江南区域内外的交通网络。
第二，传递文报。文报的传递在传统时期无外乎朝廷政令的传达与地方信息的下情上达。江南地区“例设水驿，均设船以供差使。”的目的在于“奏牍、公文俱归递送，欲使之从速而不至失误也”。
第三，递送公务人员与外使朝贡。清制规定由外省入京官员依官衔，水路领用船只。外方使臣朝贡如安南国，“广西巡抚给予勘合。由广西、湖南、湖北、江西、江南、山东、直隶，水路行。回日由部照原勘合换给，仍由水路归国。”
第四，调防军队。清廷调防军队至江南地区，水驿是运输军队的首选。康熙五年题准：“驻防官兵往江宁、京口、杭州者，给船。”
第五，运输饷银。江南地区为清代财赋重镇，在饷银运输过程中，江南水驿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乾隆时覆准“嗣后浙省饷银解京，概填水路勘合”。尔后又覆准“江苏省司道及浒墅、淮扬、西新等关拨解一切京饷银两，嗣后照浙省之例，俱填水路勘合解京”。
第六，促进地区经济发展。江南地区各水驿地理位置重要，为水陆交冲，舟船往来十分便利，为区域内货物互通有无，提供了相当有利的交流平台与贸易场所。江南水驿驿船修造所用的木材物料或就近取材，或由他处转运而至，对本地的造船业、木材业都有一定的促进。
结语
本文从清代江南地区水驿的设置方面入手，考察了清代江南地区水驿的分布格局、水驿驿路历程以及江南水驿的功能，基于以上研究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第一，江南水驿的设置多样性。正如水驿其名，水驿设置皆依水而设，或紧邻河道干道，或为水陆交冲，或为河流交汇处。江南水驿又因各府附郭县的存在，以致有同一驿分属不同县。也有水驿设于市镇，如龙潭驿设于距离句容县城70里之遥的龙潭镇。
第二，江南水驿分布格局的独特性。清代江南地区水驿依托水运航道的勾连，呈现出“三段一环”的分布格局，使得江南地区水驿依凭区域内水驿驿路和清王朝驿路体系，建立了遍及江南区域内外的水驿交通网络。脱胎于水运航道的水驿驿路又为江南水驿功能的发挥提供了载体。
第三，清代江南地区水驿的功能完备性。水驿在江南地区具有建设交通网络、传递文报、递送公务人员与外使朝贡、调防军队、运输饷银、发展地区经济等六大功能，涵盖基础设施建设、信息流通、外交往来、军政、国家财富的调动、地方开发以及区域交流互动等多个领域；并使得江南地区内部，江南地区与其它区域乃至中央政府之间实现了多领域的良性互动，无论就江南地区的发展还是对稳固整个清王朝的统治而言，无疑是极为重要且有益的。
